二十七 军营质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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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在木轮上的郎君,此刻的神色更加病态,惨白着毫无半点血色,纵然双目失明,那对一直失焦的眸子此刻也浸满了寒凉之意。
  江呈佳不知所措的扭过身,沿着床边局促不安的坐着,低垂着脑袋,愧疚难当的喊道:“阿勉,我...”
  她第一次唤他作阿勉,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景下。
  城勉不禁苦笑,黯然失色道:“潭儿...潭儿她究竟为什么会被?”
  他终是问不出口,实在不知该怎样说出那两个字。
  江呈佳不敢与他对视,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不安的搓着:“我不知道...我赶到时已是这样的局面。我、我...对不住、实在对不住。是我晚了一步,是我没能及时入山。若是我能再早一些,兴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。”
  城勉沉默了下来,胸腔之间涌出一股莫大的悲伤。
  他默默的低下了头,喃喃自语道:“这同你有什么关系?若是我没有应她所央求的,将虎符交给她,任她调出了一直城氏军马私自出城...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。”
  男郎同女郎一样,深陷愧疚与自责之中无法自拔。
  江呈佳一直强忍着泪意,在听见城勉如此说来时,心口的伤痛处被再次扯开,使她经受不住哽咽了起来:“若是当时,我能将她一起带回江府。她也不会傻到跑来向你央求虎符,孤身一人离开都城。阿勉,这怪不了,这一切全怪我太过自私。是我,因夫妻龃龉之事不愿回归睿王府。是我...明明答应了你,要好好将潭儿护在身后,却终究没能做到。”
  城勉安静的听着女郎的自责,低眸一语不发,膝上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。
  屋子里愈发沉闷,江呈佳憋着一口气,实在无法面对城氏兄妹,隐隐啜泣两声,便匆匆忙忙的说道:“水阁同我们回来的几个兄弟受了伤...我需得去瞧一瞧。
  方才医女已经替潭儿瞧过了伤势,婢女也拿了方子去东厨熬药了,想必稍过片刻便能归来。阿勉,你在这里守着她吧...我先行一步,若、若她醒了,你再差人去江府报一声,我立即赶过来。”
  城勉仍然没有作声,女郎便悄悄的起身,掀开珠帘落荒而逃。
  她逃得极快,城勉也没有出声挽留。两人心照不宣的避开,各自躲在角落中舔舐伤口。
  江呈佳带着城清潭赶回都城的第二日,上党便传来了一则惊天变闻。
  德王宁南昆竟在魏军进攻付氏叛贼的大营时,突然倒戈相助付军,致使魏军损失惨重,耗去百匹精驹、死伤无数。明王宁南清带兵出击围剿,陷入叛军包围,生死不明。
  魏军节节败退之际,在太行山峡谷消失无踪的睿王宁南忧死里逃生,倏然出现在了付氏军马的大营附近,凭一己之力调度剩余军马,还以叛军沉重一击,解救了数百名被囚的俘虏,同时将上党附近徘徊的叛军赶回了幽州西北部。
  此次征战出师不利,大魏损兵折将、大伤元气,中途又出现了背叛国朝之人,宁南忧只能带着大军退回朝歌休整,以备来日之战。魏帝还在病中得知此事,立即写下一封诏书勒令宁南忧速速归京。
  谁知他竟抗旨不遵,上奏禀明前线战势,以将在外、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,将前来请他归京的内宫黄门使驱赶了出去。
  军报迅速传回京城,魏帝伏在病榻上气得当场吐血。
  得知宁南忧性命无虞的消息,江呈佳忐忑不安的心情终算安定了下来。可与此同时,她听着前线军报所传来的消息,也察觉了其中的异常。
  她细思极恐,只觉得这事情的因由结局显得十分诡怪。
  数日以前,城阁崖与江呈轶出兵西征、离开京城不过三天,也就是魏帝当着朝野诸臣之面,应下宁铮请旨让明王、德王同行出征的奏疏之后,江呈佳便从沈攸之处得知了一则有关于内宫的消息:
  为了逼迫宁南忧复仇,周源末在逃出建业,奔去别院与他相见之前,便给魏帝与宁铮递去了消息,告知他们二人自己所知晓的一切真相以及宁南忧的身世。得知宁南忧并非自己之子的宁铮大怒不已,心生怨怒,第一时间便想赶去暮寻轩将曹秀置于死地。
  然则,他却被宁南清与宁南昆拦住了脚步。这两人难得达成了一致,言说今日的宁南忧已非往昔的睿王,手中握有江氏与城氏两大氏族人脉,甚至还与夜箜阁的宁九爷交好,又有赫赫战功傍身,精督卫对他的忠诚一日比一日更浓,若是忍不住对曹秀出手,那么以宁南忧睚眦必报的性格,必然会以百倍之力反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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